2013年5月26日 星期日

這麼近,那麼遠 – 衙前圍村,范合利刀仔店.


明明,這十年來和衙前圍村附近的獅子山下結下了不少緣:有四年的時間在廣播道工作、有三年的時間在黃大仙跳舞、經常於九龍城一帶遊走、還有兩個月在新蒲崗的考評局返了份暑期工…

卻總是和衙前圍村擦身而過;返商台晨早節目時,有一次主持想叫我去做衙前圍村的故仔,埋門一腳臨時易陣,還是擦身而過;多次想去,但人終究是太懶,平白無故總提不起衝勁走過去。

還是多得衙前圍村關注組攪的「刀仔班」,讓我終將這個「想」變成了真。





從外面看衙前圍村,一個「慶有餘」的大門。就和新界的圍村一個樣,但在九龍看到此圍村,總是件新鮮事 – 因為印象中圍村村民都是新界人新界鄉紳;那些佈告板,都很停留在上一個世紀;圍村吃飯飲橙汁,寫明是「美國橙汁」;這種寫法,從小到大都未見過,雖據說我出生前有些時間是這樣寫的。



門口看是懷舊,但走進去,卻又把我拉回現實;我們的目的地是范先生的刀仔店 (連居所及小型工場);但范生的這楝小小的房子,相鄰的,都清拆殆盡,只剩下支架;很冷清的景象,就真的剩下范生的小小工場;一行八人,連范生,個個站著聽其講解,都只是勉強裝得下,遲來者都只能在門外聽。

范生要的,也不過是這一塊少少的空間罷了


在認識范生之前,我只聽過香港有刀店,但刀仔店,還是第一次聽到;「係,造刀仔的,香港只有我們!」這是該自豪的是,但范生說起來,卻好像是平常不過,還彷彿有種「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的味道。

這還得由范生的父親講起;范父於1950年代從大陸來港,原本在大陸教書,但來港就難找教席,但在香港又要糊口,唯有跟同鄉學打鐵;當時范父已三十歲,遲起步,力水和技巧都不及已入行多年的同鄉,唯有靠食腦殺出條血路;某天路過人家收舊鐘的店舖,靈機一觸,就用八卦鐘的鋼芯做刨瓜菜刀,以鐵包鋼批皮,刨瓜菜又快又好用。



這時,范父已開始居於衙前圍村,就在此地開展了其刀仔廠/舖的生意;1970年范父成功申請范生來港;自此兩父子一同多了二十多年天下,直到1996年范父過世,范生正式全盤接手。

但90年代正值工廠北移,香港製造的刀仔難敵大陸的便宜貨;鋼包鐵的刨瓜菜刀較難被取替,但始終市場有限;而全鋼的批菜刀始終較易被取代;范生最後也得要「屈服」,向大陸廠家購入批菜刀的刀片和刀柄,來港自行裝上。

何故不連裝工都在大陸搞?「裝刀有學問,個角度歪少少就批得唔順架喇!大陸啲人又比較求其,試過多次我唔滿意啲貨要佢地再整,佢哋索性每把賺少我兩毫,俾我自己裝好過!」一切看似簡單,但原來刀仔的生產和製作都如此考功夫,范生要求高,其出品當然會有「品質保證」。
我們是日學的就是如何裝這把批菜刀


但刨瓜菜刀、批菜刀的市場都不大,連糊口都很勉強。范生也效發其父,有空就自行出去胡亂逛逛,就在油麻地逛五金舖時,見人家來鋸鐵的鋼條很堅硬,又靈機一觸,就收集人家用斷了的廢品再磨成刀,做成拆棚刀;用過的拆棚師傅無一不讚,口碑一傳十、十傳百,如果行內人人皆知,人人都向范生入貨,大陸棚刀絕不能比。



然而,再受歡迎,終究也只是蠅頭小利;在這個不用付租的小天地中,范生一家勉強可以利用這一份收入繼續生活下去;但衙前圍村他朝清拆,何來舖位讓他可以兼住兼工場兼賣刀呢?而范生製刀仔三十多年,現已六十歲,若失去了這個工場,他又可以如何繼續維生?

范父自五十年代起已居於此,就因為沒有正式契約,到成為最沒有議價力的居民;市建局一張notice,就要他們在限期前遷走,求其給些賠償,不用管這個本身就是他們集居住與謀生的場所;何如?沒有正式文件的人的生活就可以置之不理?這些人背後的故事背後蘊藏的文化就可以就此被遺忘?梁振英所謂的「家在香港」就看不到這些真真正正家在香港多年而現在面臨無家可歸兼無以再維生的無辜市民?

當我們正在為市建局前主席張震遠的仆直大吃花生開香檳之時,請不要遺忘,社會上還有這麼一班的人;他們的未來,需要大家關注。


范合利刀仔店
地址:九龍衙前圍村五巷十五號
電話:23825115
手機:91759158
開業年份:1950年代
業務範圍:精做小件利器、全港獨家批發,復合鋼大小瓜刨、小刀、蔗刨、77菜心刀、鋒鋼棚刀、鋒鋼小刀,歡迎來樣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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